【第23个故事】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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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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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發表於 2013-5-27 10:1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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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故事, 幕风轻湘, 捆绑

本帖最後由苏良生於 2013-5-27 12:18 編輯

　　消毒水弥漫的气味中，那穿着白色如同囚衣一般的人对说母亲说：“她有些轻度的自闭症，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换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他的表情显得严肃拘谨，但又好像充满了仁慈的博爱，他以为他是上帝在俯视沧桑吗？我鄙视的笑他根本掩饰不住的虚伪。
　　我研究性的望着他，琢磨琢磨，许久之后，才发现他原来是在说我。
  z& ]) B- T" a# s
　　　　　　　　　　　　　　　　　　（落）; ~' c' |! A* D, u3 L
　　残忍的谋害，没遭受过；强烈的刺激，至今尚不算遇到。在温馨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一心想成为他们希望我成为的样子。如此而已。6 ^, y. K' ~7 H+ @
　　只是现在我不习惯同人说话罢了，事情就是这样。
　　在大学寝室里我时常放下帐子，只要有机会便渴望躲在里面看书或者写信，写给远在法国的辰。胡乱的心情描述，总想传达些莫名的什么，对于我来说也惟有托付于这种古老的方式了。信纸是，淡蓝的天，飘落的枫叶，停在海岸边的单车……所有的所有都是我的心情。全都是些无法完整述诸于语言、支离破碎的片断，觉得它们能飞过那么远，实在很不容易，总想试图重现他读时深邃的表情。
　　冲一杯浓郁的拿铁放在书板上，趴着或仰着近乎傻笑的写着。虽然我知道帐子是透光的，但我实在找不到其它外在的东西来隐藏我冷漠痛苦的心，总觉得一切，会在突然间以根本不存在的形式立于我的面前，不真实，毫无关系可言，我处于哪里都不可能是的境地而苟延残喘。6 p1 s" X0 P. u/ x
　　于是，我尽量避免和他人交谈，极度厌恶虚妄的言谈举止。活生生的走在人群中，眼睛麻木的看着流动着花枝招展的人头，灾难般的恐慌顿时死死的拢着我，总是四下寻找温暖可以紧握的手掌，却是惘然，惘然。( S# ^& F% u- q- E
. b" E5 e! E9 {4 t8 A
　　　　　　　　　　　　　　　　　　　（藏）4 |5 W  L* U2 v% T- N# T
　　辰去法国三年后回来了，带给我一正方大红包装的礼盒，在自己的房间中我轻轻撕开印有金色Dior字样的半透明丝带。" N* C' n  V% P2 B1 g7 l7 k6 k; N
　　“当等待成为了习惯后，仿佛他就不该再回来。”欢欣鼓舞和他拥吻时我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产生于脑海。不过，是言辰，真的是他，手指触摸到他轮廓分明的脸旁时，我哭得淅沥哗啦、声撕力竭。
　　盒子里面沉睡的是一瓶Addict系列中长方立体深蓝色的香水。那一刻，甚至不忍心将它从柔软的盒底捧起。, R6 Y# w, r' V
　　跳着往空气里喷来喷去，“甜甜的。”我谜一般笑着对辰说。顿时又觉得他终于回来了，依沫我简直是尘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辰总是任我疯癫。即便是在九月对他说：“明天是情人节，我只想和你过。”　　; _' T/ o4 m7 X/ r2 \) S
　　他也会笑着说：“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第二天定会抱来一大束白色或粉红的玫瑰，而我，会为他煮上一杯浓郁的摩卡，完美的根据他的口味来调配奶精和方糖。
　　他的口味，是我们相识十九年，时间默默传递给我的，秘诀，再无其他女人知道，我常这般自以为是的夸耀。9 N. f) N$ |3 S" G
　　有他在身边的日子里，我考上了心仪的中文系；驰骋演讲会场，挂着有专权的记者证跑着各式各样的新闻；参与顶极化妆品牌演绎展示；不亦乐乎的写着自我轻狂的文字，极端或柔软。
　
　　而当他再次真正临于身边时，我依然显得格外安静，两人没有多的话语，坐在草坪上，我咽着果汁，他微微搂过我靠在他肩上。碰撞的声音，那时我好像听到了。
　　住家的屋顶是公用的花园，住楼上下的我们在那静谧的花园里感受桂花、栀子、腊梅、鸢尾的交替。像从伊甸园中偷来的一段岁月，隔世而温柔，仅存的成长平均的划分给了彼此。/ M* h0 C, g+ R" ]* Y" {( f
　　他扶着左摇右晃的我颤颤的学会骑单车；也在那株腊梅下掘土埋下我心爱的虎皮鹦鹉；在我看了日本不知名鬼片、说什么也不敢靠近水箱时，他一次又一次的拍着我的头，傻瓜般的叫我不要害怕，最后，我倒还真的不怕了。
　　他说：“这三年我怎么也不知道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写的信总是好好的，电话里你也是好好的，就是现在看到你，你也还是……还是好好的。可是，我的依沫究竟怎么了？”  c) O1 M3 K) @1 d# h2 E1 q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与世界隔绝，如同流亡一般。其实，有时我也极度渴求拥抱和欢笑，而当我抬头去迎合这一切的时候，要么它同我需要的相差甚远，要么就根本就不能达到某种期望值，于是，我便又再度低头、退缩，回避到那自己精心筑建的内心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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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發表於 2013-5-27 10:13 | 只看該作者

　　　　　　　　　　　　　　　　　（念）
　　辰决定带我去威海住半个月时间。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城市，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总是不动声色的做下决定，前前后后考虑完备。而我执意的不肯离开这座生活的城市，也许是怕那陌生感会将我完全肢解开来，向往更独立的自己，渴望清晰的排挤我们的之间的感情定位。可是，到头来，大城市的繁华和喧嚣我却还是已经受够了。走在街头，依然被局外的陌生感充斥着、充斥着。
　　到达威海是晚上八点。将行李放在辰已定好的房间后，他便牵着我出去走走。
　　橘色的路灯下映出起伏的小水群，辰说这是海雾，于是我立马快乐的在里面划来游去，佯装自己是一只小鱼。) k8 X) ~: @. i0 z' ?; H/ I
　　记得辰曾说过，“依沫是只靠文字来呼吸的鱼。”我的字，记录的都是我的癫狂，目及一切的残忍。
　　“我的头发都浸湿了耶！”我朝辰喊着。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似乎提醒我打破了这般宁静的空气。
　　来到海边，远处是深色的幽蓝，没有灯光，看不到水天相接的景色，朦胧的黑没有让我寻不到方向，反而异常的平静。这里不同于海南大海旁的喧哗，静谧的只有零星牵手散步的情侣。
　　辰提着我的运动鞋，沙子刺到脚底痒痒的，深黑的海浪一层又一层的推了过来。我深呼吸，深呼吸，试图勾勒石沉大海时快慰的心绪。
　　沾满沙的双脚，愉快的在凉凉的海水里泡泡便往岸上跑。跑到了，依旧又是沙。辰蹲下背起我，条件是我自己拿鞋，他双手着实的托住我，鞋子在空中随着他的迈步一晃一晃的。浪打在沙滩涔涔的低吟声渐渐远去的时候，我卸掉了所有神经，散架般贴在他温温的背上，久违因为释放、回归的心而哭了出来。8 r4 }, {" `9 @9 g# ]' d
　　他没有只字片语，任凭我哭着。泪水顺势滑过了他的颈，回到房间后才发现他T恤口竟然湿了一圈，实在很佩服自己。
　　抱着一大堆土豆片，我肆虐的咀嚼着。% t5 F* O& w! g8 u& [- S
　　“辰，你走后不久。那只熊狗就也不见了呢。”  m5 {7 G2 Q) o+ v) X2 l% y" t
　　“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放学总买火腿肠去喂它？你每次都想喂，却缩着手不敢，那样子啊！”  h- A) b* ?. T  d% ^
　　“喂！它很可爱的，像只活脱脱的小熊。”; P2 h( Q4 l; ?' @) ]% x
　　“依沫？”
　　“恩？”* y$ U% `/ N9 `9 z- W" d
　　“等我们回去了，再去我们的以前的秘密基地好不好？在法国的时候真想摔掉叉子，想我们在那里烤红薯吃时满手是泥的样子。”
　　“还说呢！你经常都烤半生不熟的给我吃。”
　　“那你还吃得那么得意。”
　　“切！安慰你罢了！不过……辰……那里早都修成楼盘了。”$ K. f8 }$ d* p! o$ I6 j. f0 I
　　“是吗……”4 Z: u/ f8 U) ?; [
　　“恩……”
　　同一片海域，十指交叉的温柔，我看到巨轮驶过；看到白云被凌晨四点的太阳渐渐染成橘红；也看到苍白阴沉的海域上空，忧郁、沉重的大海。9 v( ~2 S% ]/ U+ |- ?$ g& @
　　在这里只能捡到很小的贝壳，甚至大多数都是不完整的，我苦苦寻了一个早晨，都总找不到一个够美的，尽管这样我还是装了满满一口袋。" w; ?4 l) `) }* t  ]! q$ L% H
　　一位老婆婆推着婴儿车走过，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车里的宝宝滴着口水，胖胖的手握着一绿色的塑料环。辰牵我上前，我逗着宝宝，辰说：“我们是来这里投资建房的。”
我敲着他的头，对老婆婆说：“别听他瞎说，我们不过是来散散心。”8 W$ N4 j. I# [* G
8 \; i: W; X0 Q# U  {6 B4 C
　　　　　　　　　　　　　　　　　　　（拒）0 J7 c! [  @2 N7 i$ ~
　　在这里我写下了中篇小说《触摸那海气》，开始试着给老友发邮件，给BBS里的密友发短信息。辰说：“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再多呆些时间。”
　　刚从浴室出来的我顺势坐在的辰笔记本电脑前，他在阳台上接电话。屏幕显示是HOTMAIL上的邮件。
　　" m3 z  X2 [4 W( y: _% w- f2 `
辰：
　　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9 u4 k4 Y/ k) M: U. ]
　　你送我的香水已经只剩下半瓶了，我虽分不出它的前调、中调之类的，但当小水雾开始飘散在空气中的一瞬间时却像保护层立马吸附在了我身上，顿时感觉甜蜜直刺进了心里。! q7 \- r: R/ T$ j
　　两个月了，我依照这瓶香水，对自己说明明就有你在身边的错觉。想要安心的睡着，就喷点在手腕上，在甜甜的却又不烦腻的气息中笑着入睡；早晨醒来，还闭着眼时便闻到熟悉的安然，将手腕轻搭在额头上，回味、吮吸，骗自己你会想着我。6 L8 T( l5 i, N, Y
　　你现在一定陪在你的小女朋友身边吧！4 {* J9 x" A; K0 k5 Z, z
                     　　　　　　　　　　　　　　　　　　　　　Lisa1 }, A) ?6 ~5 F( q* v

　　我呆在电脑前，终于明了心里隐秘撕裂的痛来自何方。也许我早就意识到辰有一天定会离开，在他决定去法国时就该明白的，只是自己不想承认和面对而已。那样的成长是不可能永无止尽延续下去的，终有一天他会离开我的生活方式、我的思维空间。7 q( k+ x9 g3 Y  S1 j
　　我取出那深蓝色的瓶子，香味没有像那女人形容得可以刺进心里，但那深蓝，像初到这里那夜我看到的海，悲戚、温暖的海。/ z6 j, f6 s: q9 @
　　辰说：“什么我都可以解释。”
　　我摇头，什么都听不见，耳边似乎只有海浪微微的冲刷声。我将满满一袋贝壳放在耳边仔细聆听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后，黑暗的晕旋，我感觉自己想呕吐。
　　醒来时我躺在床上，辰左手枕着我的头，右手轻轻搭在我腰上。  U9 l' b6 \  ~" u7 R
　　我想起身喝口温水。辰惊醒，猛的环抱住我。
　　我推开他示意只喝水而已，凉水下咽的声音空洞的穿透开来，手机时间显示刚过凌晨一点。( R  e2 ^5 r1 g$ M! o% s* w5 i0 _
　　7 r$ G7 {2 \& Q/ P& x
　　那一夜与其说漫长，倒不如说像梦魇。挣扎着醒来，一次又一次。是不是没有辰我便不能继续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是他本已是我血液生成的一部分，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再填补这一灵肉的沟壑。有他在身边时，我才不惶恐，才能安然的做本该的自己。辰说是想让我幸福才要去法国留学的，可是我竟这样脆弱的失去了张角。我总是一再的想要成为他人心中理想的样子，勉强、勉强，终于自然“哐”的一声散掉了，所有丁零桄榔的滚了一地，我麻木的站立，再没想过要去拾捡、拼凑某些东西。1 ~* K% E' P8 u, i' G" ]! R
依旧照常去海边走走，去楼下的咖啡店喝曼特宁。+ C3 j  e# g1 n7 U$ H# B; W
　　一晨练的男子从身后擦过我，辰本能的将我一把搂过。想起以前有次运动会，我这个坏心眼的小鬼跑去给他报了五千米的越野跑，本是小小的捉弄，而他在听说是我给他报了名之后，那天真的去跑完了全程。还记得他那条深蓝的运动裤，摇晃摇晃。, [7 G  ~$ ^% n' ?0 ?5 M
　　他说我是个很坏的小东西。我承认的。以前软组织挫伤的右脚常常再次受伤，每天早上他就来背我下楼梯，明明已经好了，可还是要他背，那时他的肩膀没有那么宽也没那么有力，所以我真的很残忍……% k7 K0 z- B& E! G
　　然而，辰的呵护、辰的温柔、辰的安慰……都要消失了吧！9 E4 r0 \# F, N) `8 ~4 p2 i
　　紧握那Addict的瓶身，感觉有生命在流动，就像它会呼吸，散发出幽幽的光亮，着魔般的心情。
　　“依沫，我去给你买零食，你自己在这里没事吧！”
　　“恩！”我趴在床头，手里握着香水瓶。听见他掩门离去的声音。我感觉整个心在逐渐的被掏空。* b6 G: K  @& |) K& N" H
　　我注定是那只靠文字来呼吸的鱼，而非这个世界所谓爱的温情。
　　手机短信，蓝屏的映衬下，“电脑桌面有给你的信！”" N$ @7 ]( r1 W2 a# H
　　分手？离开？言辰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背起行囊，我们马上就可以走的。
依沫：* W  ^+ c! K9 B3 j# b# P, C
　　事到如今，只能说去法国非我真实的本意。只是我必须要离开这里，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我发现自己太过于依赖。每一点、任何一点，都渴望看到你的笑容。很傻、很懦弱，到另一个国度后的我，到最后才发现依靠一个新的环境或某个人来成长实在是很幼稚的想法。# _9 F- d& f! n% G/ ~, A( V: ^& r
　　所以，我回来了。不管今后要为这样的生活付出多少的代价，我都依然愿意一起平分记忆的成长。
　　你曾说过，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让彼此不寂寞。就这样生存，独有的生存，等到非有一天必须去改变的时候，我们再重新做打算好不？; V: @. U' Y5 R4 i: p
　　在第一天来时的海边等你！5 l1 L) ^% k  n
/ V7 r3 l) K8 i
　　　　　　　　　　　　　　　　　　　　　　　　　　　　　　　　　　　　辰
　　就这样的生存，两个人的生存，抢来的、偷来的再或是奢求的，如果每个人从开始都是在不断下坠的话，我也想和你在同一个小世界里共同飘零。$ ^. `8 A% f1 A/ S1 p1 H
　　奔跑、奔跑，像你在五千米赛道时为的同一个目的不知疲惫的喘息。四周是它的甜味，大海的甜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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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彷徨 發表於 2013-5-27 10:22 | 只看該作者

坐下读读文字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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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發表於 2013-5-27 10:3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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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阅读。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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