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个故事】冷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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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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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發表於 2013-7-9 21:21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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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幕风轻湘, 故事, 冷空气

8月9日  星期五* I6 f$ b) U" Z3 J

　　……一股由西西伯利亚生成的冷锋云系正快速向东南方向移动，受其影响预计在未来两天内，东北大部分地区将有中到大雨，其中吉林中东部地区会出现短时雷雨大风或冰雹等强对流天气……

　　电视屏幕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仿佛突发意外事件而猝死的遇难者，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告别了光明。( C: v  M) c$ l! u6 A+ r$ Q* _
　　“够了，够啦！这种日子我已经过够啦!”母亲的声音犹如火山喷发一样在瞬间平静的屋子里爆炸开来！
　　“平白无故，你发什么神经？”这是父亲的声音，平静而低沉的嗓音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寒冷的感觉。# R& |% V7 [$ X& J/ g* N( T
　　“你宁可在电视前一动不动的坐上一天，也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多看我一眼！”母亲的声音愤怒到了极点。她抓起遥控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一声脆响，我清晰的看到了遥控器黑色塑料外壳的碎片四散纷飞的轨迹。其中有一片碎片击中了我右眼的镜片。即使这样，母亲似乎仍不解恨，嘴里仍在狠狠的重复着“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我坐在沙发里，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因为在那漆黑的舞台上，正重复的上映着一出熟悉到有些古老的剧目。母亲的声音总是那样激烈，气势就象是屈原的《雷电颂》或是高尔基的《海燕》。而父亲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冰冷，冷得让人从心里向外颤抖，就象是法医在宣布解剖结果，没有一丝感情。
　　我默默的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不想介入这已经重复了千万次的“战争”。

　　“啪！”从客厅突然传来了一声响，清脆里混合着滞重，然后是一阵死亡般的寂静。接着就是母亲冲回房间重重的摔门声和随之而来的清晰的哭声，这哭声中溢满了极度的悲伤、悔恨和绝望。
　　我知道父亲此时一定在抽烟，因为一股烟焦油的味道偷偷从我的门缝溜进了房间。母亲很讨厌父亲吸烟，但父亲却始终不曾戒掉。所以这也成了他们之间“战争”的导火线之一。8 q; |+ p! H) m& P" y6 |$ y
　　我轻轻打开房门，偷偷的看了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父亲。他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双眼却怔怔的盯着自己微微摊开的右手。
　　而此时在卧室的母亲，已由痛哭改为抽泣，她没有开门，却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我要和你离婚！”
　　在那一瞬间，我发现父亲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苍老的气息。

　　8月10日  星期六+ d: A$ v. D5 a; S
! W, e" [3 m. q# l
　　气温骤降了9度，虽然太阳依旧升起，但起风了。纯净的天空中漂浮着一团团大大小小，或灰或白的云朵。
　　冷空气就要来了，它正迅速的向我逼来，我已经嗅到了它的气息；窥见了它的鳞爪；触到了它的羽翼。) H% I. i4 [- ~& U2 |, y- v- Q0 T* n
　　昨天一夜，我终究无法入眠。虽然双眼几乎无法睁开，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凌晨两点钟，父亲和母亲终于睡了，我起身为他们每人盖了一条毯子。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父亲的两鬓都已灰白，而昔日美丽的母亲眼角眉梢也爬满了岁月的纹络。
　　历经风霜的洗礼和岁月的雕琢，他们都已不再年轻了！: D+ b1 F7 c: M5 M. H( @0 }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有种如《太阳照在桑甘河上》一般静静的悲凉。, U2 S# z- d7 Z
　　母亲已经醒了，她面朝着墙壁躺着，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醒了，因为她已变得弱削的背总是不时的抽动。父亲也醒了，他裹着毯子，深深的陷在沙发里，睁着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的一角。
　　阳台上被扣在环扣里的窗户微微的开着，在风中不住的颤抖，玻璃被震的哗哗作响。这是寂静的屋子里唯一能听见的声响。
　　我紧紧的裹着一条毯子，蜷缩在床角，后背紧贴着墙角。我觉得很冷，发自心底！. y% b1 s0 y. ]- |! T0 y
　　我要出去，逃离这个家，逃离这滞重的空气，逃离这死亡般的寂静。我选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和桔黄色的T-Shirt，我要自己看起来充满阳光，很温暖。5 n: ?* J) {3 P5 O6 r
0 o% C3 Y+ q4 M6 D' H
　　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公园，在路边，在车流里，在人群中……我捕捉着即将到来的冷空气的细小碎片，再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拼凑起来，努力尝试去说服自己，外面是冷的，家里是暖的。但却又无法说服自己，心中的斗争始终不曾停止，而且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冷空气还没有来，我的心却已经沦丧了。
　　终于还是回到了家中，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行走，一种单纯的身体记忆将自己带回了家。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被一团乌云挡在了身后，看上去仿佛是血肉模糊的一团。父母在等我吃饭，今天的餐桌上菜色出奇的丰盛，父亲还开了瓶红酒。可丰盛的菜肴丝毫无法唤回我的食欲，我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咀嚼动作而已。
　　空气在寂静的催化作用下，瞬间凝固，沉重的压在我的心头。没有人想去打破它，抑或是没有人有这份勇气与力量。只有杯盘的轻微碰撞声和牙齿撕扯口中食物时发出的声响在不断的折磨着我的耳骨。/ @8 ^+ B: ~3 x6 t, H! V
　　我将碗筷一推，静静的回了我的房间，反锁了门。我累了，困了，厌倦了！我想睡，想逃，想解脱！窗外的风又有些大了，冷空气终于来了。
7 g: F9 N/ d: i9 `3 p' i, k, k
　　【待续】2 g! _9 v. T0 o' P6 v+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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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生 發表於 2013-7-9 21:23 | 只看該作者

　　8月11日  星期日
! G# F$ D6 `( C! f  H
　　风小了，但天空却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颗孱弱稀疏的雨点擦在我的窗上，无声的留下一道生命的轨迹。空中有几只鸽子在飞，它们感觉到了空气中那微妙的变化，开始诚惶诚恐的做着徒劳的挣扎……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家中空无一人，除了我。一股莫名的空虚和孤独将我紧紧的包裹在中间，塞满我的口鼻，使我无法行动，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茫然无助的望着灰白的天花板。
　　不知道何时，只知道窗外天色暗了下来，父母终于回来了。我鼓足勇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打开房间的门，本想一头扑进他们怀里……但就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停住了。心中那唯一的一点微弱的火星也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熄了。他们手中拿着绿色的证书一样的东西，我只隐约的看到最上面的字——“离……”！只一瞬间，它又变得无比清晰，并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 Z- G6 S& _+ Q! I. m
　　“我们……”没等他们把话说完，我就回了我的房间，关上了门，只冷冷的扔下一句“我明白了。”& I! X8 Z4 B+ W7 z+ j
　　风越刮越大，阴沉的天空变成了暗红色，仿佛是一大片快要凝结的鲜血。雨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我的心此刻就如同打在玻璃上的雨点，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y1 N+ d+ e3 V9 i1 C/ I. J8 H
　　晚上，父母又在客厅里激烈的争执了起来，这次的主题是关于我究竟应该跟谁。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的听着，只是听，却无法做出反应。我没有开灯，只想用黑暗来掩盖自己心中的伤痛，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惴惴的躲在黑暗里舔着伤口的血迹。6 G+ d  w+ d, o+ b5 j% `: h3 ~/ Z( N
　　思绪象匹不羁的野马在草原上驰骋，只有奔跑，无法停留，没有终点。我努力的回忆着曾经的美好，但不知为什么，我失去了关于过去的所有记忆。没想到连回忆都已弃我而去，过去对于我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这更加深了我心中的恐惧。) Z) {% U0 j6 m
　　客厅里此时传来了父亲的声音：“让他自己决定吧！”9 U7 M* o) v' ~  q8 d( _- C
　　然后，一阵脚步声，门开了……% @6 f5 V& P) h; A
　　“孩子，你长大了，你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了。现在是需要你作决定的时候了，你是要和我一起生活，还是和你妈妈走？”
　　“你是跟我，还是跟你爸爸？”7 p# F1 m* P: I' e- j  T/ j$ O
　　……0 b1 o4 x6 K( j5 S: |

　　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脸上在竭尽全力的表现着平静，但心却在痛苦挣扎中步向死亡。
　　夜深了，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悄悄的打开门，上了楼顶的天台。我有权力选择我的生活，但我的选择是你们永远无法给我的承诺。我痛够了，我苦怕了，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早已耗尽了生活的勇气，我想，我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4 }, [- W4 |  `) {+ R4 |
　　天台上，狂风毫无遮拦，肆无忌惮。大颗的雨点夹在风里向我打来，打在脸上，很疼。几乎无法睁开双眼，无法呼吸。闪电残暴的撕扯着天空，那瞬间的电光在我的头顶闪烁，成了耀眼的背景，也衬托了我脸上的绝望和阴暗。雨水从云中倾泻而下，冲刷着我的灵魂，耳畔只有雷的怒吼，雨的嘈杂。/ O4 s1 N+ J& }( l4 z  v- N1 m
　　我迎着风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这头来自西西伯利亚的怪兽在我的面前肆虐。在它的面前，没有人能够做到不妥协。它在怒吼，在张牙舞爪……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举起，向黑暗之中抛去。我没有挣扎，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就会得到解脱，不再有痛苦，不再要挣扎，一切都结束了。

　　风在耳畔呼啸着，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泥土的气息正向我迎面而来，大地已张开了欢迎我归来的怀抱。只一瞬间，我被重重的抛在了地面上。我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热热的东西从我的身体中涌了出来，它让我觉得温暖，一种久违了的温暖。这是在强冷空气控制之下，我所感觉到的，唯一温暖的东西。
　　我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3 m' ]" a7 O* C  d) S, w3 i9 ^

　　8月12日  星期一
8 J8 l( J6 k3 m7 M" ?( d" j5 t' b
　　……前段时间影响我国东北地区的西西伯利亚冷锋云系现已过境，并减弱为低气压，预计在未来两天内，东北大部分地区仍将以阴雨天气为主，部分地区将有小阵雨或小雷阵雨……
　　……" M* w3 v7 u+ u8 a' ]
# k* `% p( o. z; V' F$ q# z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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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儿 發表於 2013-7-9 21:25 | 只看該作者

好久不见才子了4 m) i# B0 V- i9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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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21:29 | 只看該作者

偶實在是太感動鳥。，，。。。' M" U* b; K+ Y, y. D; z1 }
* Z; n% }' g \1 M
我只是說說，良生就為我這病人送來消遣滴。。。。真是太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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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21:30 | 只看該作者

熟悉滴手法，熟悉的感覺。。、

這一切滴一切，實在讓我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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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慧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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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儿 發表於 2013-7-9 21:31 | 只看該作者

回復 4# 楚湘竹

师娘
也好久不见你啦
咋病了呢 M/ S3 ~( ^' H3 x6 v7 A
师傅侍候得不好8 m8 A5 j9 u' `, M' c0 T& N* s8 ~7 N9 J
找他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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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發表於 2013-7-9 21:46 | 只看該作者

回復  楚湘竹 7 {8 k$ E1 \* J- {# l1 y

  i# w; k0 h. \5 u
+ z5 y: z) i6 O9 ^  师娘
2 r$ e+ W! Q, s( O% J0 ?: q也好久不见你啦  @6 |5 m- P7 e
咋病了呢# H% ]+ \6 o' j2 S. P2 N) D
师傅侍候得不好& l6 t" @' P# q/ r: R8 N
找他算账去 ...; |2 @0 G7 p/ x2 A3 G! \
秋慧冬妍发表于 2013-7-9 21:31